——“到乡下去怎样?”
——“乡下也是一样,这次跑到镇江和无锡去,花掉了几十块钱,得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教训。”
——“我在这样想,想把编辑所移到西湖,让你在西湖去做文章,跑印刷和管校对的人就留在上海。你看这个计划怎么样?”
我在心里笑了一下。赵南公在他的烟瘾过足之后本来是很可以想些妙计的,但在我以为妙的,少有看见过他实行,而他所实行着的我却是很感不妙。我住在他的编辑所里,差不多是在唱独角戏。跑印刷所,管校对,差不多都是我一个人在搞。“哼,他要把我移到西湖,”我在心里这样想着,但我对他说,“西湖还是一样。西湖我同仿吾也去过一次,终竟是不能安定的。中国没有可以使我们安定的地方,无论到甚么地方去,都感觉着颓败,感觉着压迫。”
——“怎么样呢?杂志呢?”
——“自然要办,唯其要办,所以我才要折回日本。我在那儿多少还可以做些文章,同时有达夫回来兼顾,你是可以不必愁的。”
“把你的日本太太和公子们接回来怎样呢?”
周到的南公老板想到了这一层,他定然是以为我的性欲不能发泄,所以才想回日本去。用弗洛伊德派的精神分析术讲来,一切的烦躁都是由于性欲的不满足,那我们的老板倒很可以算得是一位精神分析术的大家。但他却没有想到我一个人白吃着他的饭,好像是奴隶,又好像不是奴隶,已经有点难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