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因为气愤和孤独,无论怎样告诉自己不哭,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。不过,这不仅是对失贞感到悲伤,还被蔑视,正如癞皮狗般,被人憎恶着受到折磨,这比什么都痛苦。后来,我干什么了?现在想来,就像久远前的记忆般朦胧。只记得在我抽泣时,那人嘴上面的胡子碰到我的耳朵,随着一股炽热的呼吸,听到他轻声对我说:“杀了渡吧。”一听到这话,我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,自己的心情变得生机勃勃起来。生机勃勃?如果说月光明亮,那也是生机勃勃的心境吧。可那是一种不同的生机勃勃的心境。但是,我还是从这可怕的话语中获得了安慰吧?啊,所谓女人,即便杀死自己的丈夫,也还是觉得被人爱着才高兴吗?
我以这月光般孤寂、生机勃勃的心境,又继续哭了一阵子。然后呢?然后呢?我是什么时候约好带他杀丈夫的?但是,在约好的同时,我终于想起了丈夫,真是终于想起了。在那之前,我心里只想着我自己被羞辱的事,然而这时,丈夫,那个腼腆的丈夫——不,不是丈夫,而是对我说话时微笑的丈夫的脸,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我的计划,也是那一刹那间涌上心头的吧。要说为什么?因为当时我已决心要死。而且,为能下此决心感到高兴。但是,当我停止哭泣,抬脸看他时,便又像刚才那样,当发现映在他心上的自己的丑陋时,我觉得我的喜悦之情顿时化为乌有了。于是,我又想起和奶妈一起看到的月食的暗黑,仿佛将隐藏在喜悦下的形形色色的怨魂全都一下子放了出来似的。我要做丈夫的替身,这难道真是因为爱着丈夫的缘故吗?不,不,在这动听的借口后面,是我想对自己委身那人的罪过进行赎罪的心理。我没有自杀的勇气。我还有一个卑劣的想法,希望自己的形象在世人眼里略微好一点,也希望获得宽恕。我比这还要卑鄙,也更加丑陋。以代替丈夫的名义,我不是要对他的憎恶、轻蔑之情,还有玩弄我的邪恶情欲报仇吗?其证据是,看着那人的面孔,那月光般不可思议的勃勃生机也消失了,惟有悲伤忽然冻住了我的心。我不是为丈夫死,而是为自己死。我是因为心灵受到伤害而感到懊悔,身体受到玷污而怨恨,因为这两个原因而想死。啊,我不仅活得毫无意义,连死的意义也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