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也因为此,年轻人的免疫系统看起来已坏得差不多。间或他会捂住嘴连咳数声,痰中时有血丝。他现在就处在这种大作已成的虚弱状态中,力气用尽,再也没法从坐下去的座椅中站起来,然而衰竭中又满是踏实。他将打印稿交给尼侬大姐,由后者逐一分发给这三三两两进来的文学界的看守们。现在,他的眼珠与其说是在看着什么,还不如说是在勉强感受着外边。感受点光。眼眶,那下睑部分业已松弛,然而眼袋内并没有堆积出什么脂肪。透明的耳郭露出细细的血管。几乎没有颧骨,倒是有法令纹。轻轻抿着的嘴唇神经性地微微抽搐。这二十七岁的年轻人如今就是带着这样一股神情坐在这儿:就像是已经接过噩耗,然后放下所有的事情,平静而慵懒地沉浸在那理应受到人们同情的悲伤中,他交出一切自己应当肩负的义务,对此有恃无恐。他冷冷瞧着将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文坛前辈,等待他们坐好,一只手端起青花瓷茶杯,将之送到唇边,吹几口放下去,然后展开那打印稿。那是他过去一段时间以来焚膏继晷、发愤忘食所写出的作品。
窗户朝室内凸起,木质窗框用砂纸磨过数次,但未上漆。业主尼侬认238为这种未完成的感觉更好。用的是没上色的老式平板玻璃,又薄又脆,一共两组,共分八格,供上下推拉,它们时常蒙灰,这种稍稍蒙尘的感觉也是老尼侬所要的。如今,光线自玻璃窗射入,披盖在年轻人身上。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