继父对我很苛刻,跟母亲也极少说话。只知道吹口哨,咳嗽,或站在镜前,不停地用细木条剔他满嘴的歪牙。他和母亲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,冷漠地称呼她“您”,这样的称呼让我忍无可忍。
吵架时,他总要把厨房门关得严严实实,有意不让我听到他说话。可我竖起耳朵,仍能听见他瓮声瓮气的声音。有一天,他跺着脚大喊:“就因为您这该死的大肚子,我没法往家里请客人,您这头老母牛!”
我大吃一惊,在上铺暴跳如雷,一头撞到了天花板,舌头被咬出了血。
每逢礼拜六,就有几十个工人来找父亲卖粮票,这种粮票在工厂的小店里才能用,是老板当作工资发给他们的。继父以半价买进,他坐在厨房里跟他们交易,每接过粮票,都要装腔作势皱一下眉,说道:“一个半卢布。”
“叶夫根尼·瓦西里耶夫,你就不怕上帝……”
“一个半卢布。”
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没过多久,在母亲分娩前,我被送到了外公那儿。
他已经搬到了库纳维诺的沙石街,在那儿的一幢两层楼房里租了个小房间,有个俄式火炉,两扇朝院子的窗户,这条街道再往下就到了纳波尔教堂墓地的围墙。
“怎么啦?”外公出门来迎我,尖声笑了起来,“俗话说,‘好朋友不如亲娘’,现在还不如你的老鬼外公了!唉,你们这些人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