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人略微低着头走过,头顶的雨伞摇摇晃晃。一辆载货马车驶了过去,垫着干草的马车夫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,大大咧咧地伸着两条腿,一只脚几乎快要着地,另一只脚则规矩地搁在干草和碎布片堆上。看上去,仿佛他在一个晴朗的日子,坐在田野上。不过,他还是聚精会神握着缰绳,所以这辆马车——它上面的铁杆相互碰撞着——能平安无事地穿过拥挤的马路。在潮湿的路面上,可以看到铁杆的倒影,弯弯扭扭的,慢慢地由一排铺路石滑向另一排铺路石。马路对面那个站在妇女身旁的小男孩,穿戴得活像个种葡萄的老农。他那皱巴巴的衣服系着一根皮带,皮带的下方,几乎就在两腋下面,衣服鼓成了一个大圆圈。他那半球形的帽子一直压到他的眉毛上,一个绒球从帽尖一直挂到左耳朵旁。下雨使他很快活。他从大门里跑出来,睁大眼睛望着天空,想接住更多的雨水。他时而跳蹦起来,溅起许多水,惹得行人狠狠地责备他。这时那位妇女喊住了他,拉着他的手走了,他倒没有哭。
突然拉贝惊惶起来,是不是太晚了?他的大衣和上装都敞着,他赶忙伸手去掏表,表已停了。他懊恼地向身旁的人打听时间,那人站在过道稍靠里的地方,正在跟人说话,边谈边笑,他应了一声:“刚过四点。”又转过头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