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尼侬眉飞色舞论及再三者唯三样:一、在国外读书的二十五岁公子(谈及他犹如谈及襁褓中学笑的婴儿)二、偶然发掘抬举出的几名小说写手(全他妈是势利小人)三、做菜这其中最为其擅长的正是最后一项。她常说自己就是名暗娼。是啊,来自暗娼的勾引深入骨髓。她的厨房里放着天平,对佐料的配放精确到克,她知道甲对花椒的接受是两颗半而乙迷恋李锦记家的蒸鱼豉油。她熬取猪油给他们做菜而不是采用超市买回的各类植物油。她有条不紊,耐心细致,耕耘着这些老友的味蕾,使他们魂不守舍,一日不见如隔三秋,像驱逐不走的老狗那样三两天就跑回到这里来。早上,陈白驹像往常一样离开自己鳏居多年的二居室时,想到的就是《这一天的美好》(恰如韩东诗歌《在世的一天》所言:今天,达到了最佳的舒适度,阳光普照,不冷不热……或者如雷蒙德卡佛《一天中最好的辰光》中所言:灯亮着。水果在·
碗中。你的头在我的肩上。一天中这些最愉悦的时刻……)。那时他并不能预见自己当天会像落水狗一样归来。他记不起挽在右手小臂的银灰色西装丢弃在哪里,应该不是在尼侬那里(价值两万多呢,当初阿姨一股脑儿将它和别的衣服一起洗了,他切齿地问:你洗前不看标的是吗。结果阿姨翻出标来,显示是能洗的。他又气得差点哭了)。大半个晚上,他都捏着自己的名片(上边写着他是诗人、作家、博士生导师,市作协、书协副主席,中国小说学会理事,师大文学院院长及归有光文学院荣誉院长,《文库》240杂志联合主编,袁枚小说奖、归有光文学奖、恒安散文奖等奖的终审评委),沉浸在一种想要去投缳自尽的沮丧情绪中。当他去卫生间撒尿时,发现小便淋漓不止,颇像台风下飘刮的细雨。而柜镜中的自己,发根那里已白白一片。早上看还是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