①法国话,直译是“恶魔捉我”,意译是“任其自然”。——译者注
①俄国旧例,每人都有两个名字,例如这里的帕维尔·伊万诺维奇·乞乞科夫,末一个是姓,第一个是他自己的本名,中间的就是父称,译出意义来,是“伊凡之子”,或是“少伊”。平常相呼,必用本名连父称,否则便是失礼。——译者注
②Vcrsta,俄里名。每一俄里,约合中国市里二里余。——译者注
第二章
这客人在市里住了一礼拜以上了,每天是吃午餐、赴夜会,真是所谓度着快乐的日子。终于他决心要到市外去,就是照着约定,去访问那两位地主,马尼洛夫和索巴克维奇了。虽然他下了这决心,似乎骨子里也还有别的更切实的原因,更要紧的事……但这些事,读者只要耐心看下去,也就自然会慢慢地明白起来的,因为这故事长得很,事情也越拉越广,而且越近收场,也越加要紧的缘故。马夫谢利凡得到吩咐,一早就在那篷车上驾起马匹来;彼得鲁什卡接到的却是留在家里,守着房子和箱子的命令。就在这里把我们的大角色的两个家丁,给读者来介绍一下,大约也不算多事的吧。当然,他们俩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,仅仅是所谓第二流或者第三流的人物,而且这史诗的骨干和情节的展开也和他们无关,至多也不过碰一下,或者带一笔——但作者是什么事都极喜欢精细的,他自己虽然是一个很好的俄国人,而审慎周详却像德国人一样。当然也用不着怎么多的时光和地方,读者已经知道,例如彼得鲁什卡,是穿着他主人穿旧的不合身的灰色常礼服,而且有着奴仆类中人无不有的大鼻子和厚嘴唇的,这以外,也没有加添什么的必要了。至于性格,是爱沉默,不爱多言,还有好学的高尚的志向,因为他在拼命地读书,虽然并不懂得内容是怎样。“情爱英雄冒险记”也好,小学的初等读本或是祷告书也好,他完全一视同仁——都一样的读得很起劲;如果给他一本化学教科书,大约也不会不要的。他所高兴的并非他在读什么,高兴的是在读书,也许不如说,是在读下去,字母会拼出字来,有趣得很,可是这字的意义,却不懂也不要紧。这读书,是大抵在下房里,躺在床上的棉被上面来做的,棉被也因此弄得又薄又硬,像蛋饼一样。读书的热心之外,他还有两样习惯,也就是他这人的两个特征:他喜欢和衣睡觉,就是睡的时候,也还是穿着行立时候所穿的那件常礼服;还有一样是他有一种特别的臭味,有些像卧房的气味,即使是空屋,只要他搭起床来,搬进他的外套和随身什物去,那屋子就像十年前就已经住了人似的。乞乞科夫是一位很敏感的、有时简直可以说是很难服侍的主子。早上,这臭味一扑上他灵敏的鼻子,他就摇着头,呵斥道:“该死的混蛋!在出汗吧?回去洗澡!”彼得鲁什卡却一声也不响,只管做他的事;他拿了刷子,刷刷挂在壁上的主人的燕尾服,或者单是整理房间。他默默地在想什么呢?也许是在心里说:“你的话倒也不错的!一样的话说了四十遍,你还没有说厌吗……”家丁受了主人的训斥,他在怎么想,连上帝也很难明白的。关于彼德鲁什卡,现在也只能说这一点点。